江秋浸月🌙

【私有浪漫/11:00】看见你

*原作《营业悖论》，cp听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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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方觉夏站在黑暗中。

　　月光透过纱帘漏进屋内，将房间分割成明暗分明的灰黑色块，勾出窗帘的褶皱。他抬起手，黑色在一片银灰中画出五指的形状。

　　

  他可以在黑暗里视物了，方觉夏猛然发觉。环顾四周，他的步伐变得轻快，轻而易举推开从前他在黑暗中需要摸索良久才能打开的房门。

　　

  屋外一片寂静，一片偌大的草坪上摆着一个木质台阶。仿佛清楚此行的目的一般，方觉夏毫不犹豫踏上了台阶。

　　

  恍然间，水袖倾泻，足踏舞鞋。脚踩木地板，周身灯光交汇。是他熟悉的舞台。

　　

  舞台只有一束追光，舞曲是那么熟悉。当他凭借肌肉记忆开始第一个动作时，他才恍然想起，这是他七岁时比赛的那支舞蹈。

　　

  他以二十三岁的身体回到了七岁，只靠一束追光都能看清舞台全貌，避开会让他跌落的槛，每一个走位都精准。

　　

  水袖划过夜空，短暂留下白茫茫的掠影。方觉夏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他寄托了无数希望的舞蹈上，观众席或许坐了谁，但他没有留意。

　　

  音乐的最后一个音流逝，方觉夏毫发无伤地收束动作。他喘着气站在舞台中央，却看不清观众席里的面孔。随着音乐停止，四周恢复静谧。

　　

  成功了吗？成功了吧。他曾经以为如果比赛拿到了名次，他会很开心很激动，但对于此刻的方觉夏，结果似乎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。

　　

  “觉夏。”一个似远若近的熟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。

　　

  七岁的方觉夏重回二十三岁，在熟悉的呼唤中转过身。

　　

  方觉夏很喜欢听裴听颂叫自己的名字，他喊他时的语气总是那样充满期待，像亘古不灭的烈火，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在向他飞奔而来。而方觉夏也会用他自己的方式热烈地回应他。

　　

  他看见裴听颂在不远处，一步步向他走来。

　　

  舞台和灯光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月光，周身的绿植摇曳着，在草坪上投下阴影。

　　

  “明亮”，方觉夏第一次对月光和黑夜有了确切概念。原来月光这么亮，黑夜拥有这么多色彩。

　　

  原来在月光下，裴听颂的身影那么清晰，他甚至可以看到裴听颂步伐越来越快，面孔愈发明晰，看见他张开双臂，把自己拥入怀中。

　　

  “听颂。”方觉夏回抱住他，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惊喜，“我能看见你了，还有植物、舞台……我都能看见了。”

　　

  “我也看见了。”裴听颂双臂收紧，下巴搁在他肩上抱着他左右晃，比方觉夏本人还要激动，“我刚看到你跳舞了，跳得真好。”

  

  又捧起方觉夏的脸，吻了一下他的眼睛。

　　

  也许跳得好吧，但方觉夏不在乎这次的舞蹈是否成功。能在黑夜里看到裴听颂这件事已经占据了他的内心。

　　

  隐隐担忧不再有这样的机会，方觉夏想多看几眼，但最终只是用额头抵着裴听颂，闭上眼。

　　　

　　

  

  再睁眼时，抱着的裴听颂不见了，他的眼前仿佛盖上了一层布，又像根本没有睁开眼睛，刚才所见的一切只剩片段记忆。

　　

  意识逐渐回笼，他仍然是那个夜盲的他，仍然在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。

　　

  恍惚间，他寻到身边的一只手，拥有熟悉的肌理和触感。他缓缓将五指嵌入那只手的手指间。

　　

  手的主人察觉到动静，迷迷糊糊哼了一声：“……觉夏？”

　　

  “没事。”方觉夏在完全漆黑里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裴听颂的手，轻声道，“睡吧。”

　

 　睁开眼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时，方觉夏甚至陷入了现在才是身处梦境的错觉。清醒过后说不遗憾是不可能的，毕竟夜盲剥夺了他无数绽放的机会，也在他恋爱后夺去了他在夜里摹画裴听颂的可能。

　　

  他不是会怨天尤人、左顾右盼的人，很少做梦，很少拥有什么期待。因为夜盲而永远失去当舞蹈演员的机会都没有再让他失落遗憾，而时隔多年，在梦中清晰看见裴听颂在黑夜中的模样后，方觉夏再一次萌生出强烈的“如果没有夜盲症就好了”的想法。他开始对自己进行严厉的反省，是不是最近的自己得到了太多，才变得这么贪婪，去做一些不可能实现的梦？

　　

  这样想着，他感受到裴听颂蹭了过来，紧接着自己的额头被他印下一吻。

　　

  吻了他之后，裴听颂没有退开，而是用自己的额头抵上了他的额头，并且保持着这个依偎的姿势直到呼吸再次平稳。

　　

  虽然他不能夜视，但他们还是像在梦里一样紧紧相依。

　　

  不需要去遗憾什么。方觉夏把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想法推翻，也往裴听颂的方向贴近，用额发蹭了蹭已经睡熟的裴听颂。如果没有错过那次三好学生的演讲，一个小生命可能会就此陨落；如果不是夜盲，他可能就会和裴听颂擦肩而过。

  

  馈赠之前总少不了遗憾，而正因如此，馈赠总伴随遗憾而来。

　　

  他不是不会遗憾后悔，只是每次遗憾的时候，他都会去回忆或者感受因为遗憾获得的馈赠，比如那个小婴儿，比如裴听颂。

　　

  无论黑夜白天，无论方觉夏是否能看见他，裴听颂都会在看见方觉夏的第一瞬间拥抱住他。而对于方觉夏来说，不一定需要眼睛才能看见裴听颂。

  

  因为早已用自己的心看见了他。